宋定窑孩儿枕。
著名陶瓷评鉴专家丘小君、丘安妮父女在蔡暄民陪同下到东明白庐艺术馆鉴宝。
人物名片
蔡暄民 书法家、作家、收藏家,《大众电视》杂志和金鹰奖创始人之一。20世纪70年代就喜爱收藏,涉猎书画、瓷器、玉器和文玩杂项等,积40余年功力,于2005年在良渚创办了“东明白庐艺术馆”。
听蔡暄民讲他的收藏故事到一半,忍不住打断问他,是不是处女座的?他说,不是,是巨蟹的——也是个很追求完美的星座,难怪他的藏品里面都是品相相当精美的,按照他的话说,就是只收藏“高精尖”的藏品。四十多年来,他投入的精力和金钱可能已经难以计算,但看着众多西游的产品,他说他自己依然乐此不疲。
初入收藏门 从回龙庙的那间茶室开始
上世纪70年代初,蔡暄民退伍回到杭州,落脚在下城区某街道,拿着30多块钱一个月的工资,很悠闲。
当时,杭州最早的古玩市场就开在潮鸣街道的回龙庙茶室,“别以为‘文革’期间就没人倒饬古董了,那些出身好的‘红五类’天天就聚在那儿聊天看货。”蔡暄民回忆说,茶室的灯光很昏暗,沏一壶茶只要2分钱,一包烟也只要5分钱,很多人一坐就是一天。
大环境使然,来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带“货”,瓷器都是拿衣服包着的,鼓鼓囊囊的围巾一打开里面都是玉器,画卷都被卷得很好,用报纸包好,只有映着乌光的画轴才折射出岁月的痕迹。
这个地下市场有自己的一套系统,就连叫价也很有讲究。“叫1分就是1块,1块就是100块。外人听听是以为很便宜,只有内行人知道门道。”那时很多人家对古玩避之不及,怕给自己惹麻烦,把麻烦甩掉还能换几个钱自然是最好的。蔡暄民说,现在回想起来,那时的宝贝真是不胜枚举——良渚大玉璧是五六块一叠用草绳串着提来的,每块叫价十几元,九节的玉琮最多时才叫了50元人民币。
“那时候,我除了每个月交给父母的10元饭钱,余下的工资几乎都花在了上面。当时被人看做另类,但其实后来也收藏了不少东西,也开阔了我的眼界和鉴别能力。”蔡暄民说,他的入门书籍是赵汝珍的《古玩指南》,但他觉得收藏这个东西,光看书是没用的,书本知识只是帮你入门,更多的经验是要靠多看实物,多买实物积累起来的。
蔡暄民说,最近十几年是他的收藏高峰。全球的金融危机,让很多藏家的第二代、第三代把家中的藏品拿出来周转资金。“特别是欧洲和日本,前几年拍出上亿价格的瓷器就来自日本藏家。”他表示,这种瓷器可以说是转瞬即逝了,一旦进入新的藏家,可能上百年都不会再出来流通。因此,他这些年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世界各地的拍卖上。
用房子换柜子 捡漏也是要有眼光的
上世纪90年代初,蔡暄民出国下海,赚了不小的一笔钱,回到杭州从事房地产开发。几年的海外经商,坚定了他要收集瓷器的宏愿。“在国外,黄金、玉器甚至书画,说实话都只是华人圈内的玩意,只有瓷器才是被中外藏家都认可的收藏。”
在杭州开发楼盘时,他好几次用房子去换古董,非但不觉得亏,反而有捡漏的那种“小确幸”。
一次是一个定窑的孩儿枕,藏家得了肝癌晚期,知道蔡暄民对瓷器有钟爱,特意让他去收。蔡暄民赶去医院,看得出对方家里比较贫寒,问他们想卖多少钱,也说不出来。只好问你们缺什么,对方说儿子结婚没房子,想要个五六十方的做婚房。蔡暄民最后用一套当时市值160万左右,面积150方的房子作为交换,对方十分感激。
“其实,这个孩儿枕的价格远远超过那套房子。”如今,这个孩儿枕摆在蔡暄民东明白庐展厅里最显眼的位置,“故宫也有一个定窑的孩儿枕,但设计没这个精巧,为了透气,故宫那个是专门底部钻了两个孔,而我的这个是做成了耳孔。”他还用碳14测定过,有1000到1050年的历史。
还有一次是换一只沉香木的橱,“当时一个法国开饭店的温州华侨来买我的别墅,看到我办公室里陈列的古董,就把他用10万美元买来的沉香木橱的照片给我看。我一看就看中了,就把他要买的房子总价减掉了80万人民币。”蔡暄民说,有时候就是要下手快,不然一个犹豫,就再也看不到了。
捡漏也是要有多年训练出来的眼光的。蔡暄民说,他现在站在一家古物店门口,就能看出这家店里有没有值得买的东西。“真品有岁月留下的包浆,会散发出一种特有的气息,好像在向你招手一样。”
当然,他也有过“失撇”的时候。有一只官窑,他第一感觉是真的,从型到圈足,丝毫挑不出毛病,特别是岁月的包浆很肥厚,于是就入手了。但晚上他在灯下细细辨认,发现了问题,那包浆是一种上光釉做的,因为官窑的自然冰裂纹用指甲划过去,会有种磕磕绊绊的感觉,而它划过去却是光滑感,冰裂产生的凹槽被上光釉填平了。
这次的失手,让蔡暄民损失了100万,却给了他新的启发。后来,他专门到泰国去买假的瓷器,目的就是拿回来给那些收藏的朋友看,让他们了解,到底真和假区别在哪儿。“特别高端的瓷器,真品和高仿其实就是一线之差。”
收藏汝窑 从外国人手中“抢”宝贝
天青色的汝窑可以说是中国瓷器中的精品,其光晕、色泽、材质,在北宋之后就再也没有被复制出来。曾经有一项统计,全世界博物馆现存的汝窑只有67件半,而蔡暄民个人就收藏了12件,他无法评价这个数量的排名,但很自信地说,这些汝窑绝对都可以算得上精品。
如同汝窑神秘消失一样,每一件汝窑的得来过程也都颇为传奇。
目前,他藏品中最珍贵的也是一个汝窑香薰,从佳士得上拍得,价值人民币8000万元。这个藏品也为他解开了一桩快30年的“谜案”。
上世纪80年代,蔡暄民在上海的一个藏家处看到这个“香薰”的上半部分,因为不是全件,专家们对这件瓷器的作用有不同的争议,有人说是酒壶的一部分,蔡暄民对此并不认同,但也苦无求证之处,他只好先把这一半买下来。“那个藏家是搞摄影的,和我关系也不错,就没好意思要钱,希望用一个价值2000多块的哈苏镜头交换,我咬咬牙也就同意了。”这半件香薰就一直在蔡暄民家中收藏,直到看到佳士得的那次拍卖,才明了其真正用途。
有一件是拍卖公司对瓷器研究不足,将一款汝窑标成了钧窑。蔡暄民看到拍卖画册后马上飞到德国的斯图加特准备竞拍,常玩拍卖的都是人精,一共有五个人竞拍,价格也从4500欧元一路飞涨,最后蔡暄民以250万欧元拍得这款汝窑。
还有一件汝窑洗是被当做猫食盆才幸免毁于文革浩劫而到手,经历就和杂志上充满各种巧合的收藏故事一样传奇……
前段时间,著名古陶瓷鉴赏家丘小君来到东明白庐参观,被其展品震撼。丘小君著有《明清青花瓷鉴定》一书,被收藏界作为必备教科书。他见到蔡暄民的瓷器藏品,一一经手鉴别,一件一件审看,一件一件地量尺寸、口沿、底足、高度……
看完后,他由衷地感慨,“你一定很孤独,越顶级的藏品识的人越少。没见过你东西的,或者不具备眼力的,估计会想,哪有那么多国宝级藏品会在你手中?一定是仿品!”
丘夫人在旁,幽默地说:“今天丘老师给你彻底平反了。”收藏界历来有“东西跟着眼光走”的说法,顶级藏品取决于藏家的顶级眼光。所以,当蔡暄民喊丘小君“老师”时,丘夫人说:“你眼光那么好,你就喊小君兄吧!”
说回到当年的“回龙庙茶室”,蔡暄民很动情:“那相当于杭州古玩界的黄埔军校,很多老一辈的藏家和玩家都在那里炼过,如翘嘴巴、老范、南县、老戴等等,现大多已作古。”至于以前蔡暄民为什么那么低调?他说:“主要有两个原因,一则名气大了,想买的东西全是天价了;二则,家里人一再告诫低调、低调,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!”
现在,他接受了朋友的建议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,藏品迟早要公示天下,不如在有生之年与大家同乐——终于在库藏中整理了部分展示在重新装修后的东明白庐艺术馆——这里有顶级的紫檀家具,供帝王专享的九龙宝座,紫檀大理石立屏,紫檀满工雕大画桌等等,国内一流顶级画家的油画、国画,以及历代官窑瓷器。
前年,蔡暄民著的《玩古拾趣》由西泠印社出版,颇受藏家喜爱,新华书店销售一空。最近,他的新作《茶余说瓷》也被三联书店审稿完成,即将付印,第三本说藏瓷的书也将完稿。我们期待他更多的新作问世。